《路岐人》摘文 ▍王大華∕著
本書收錄《路岐人》、《田七郎》、《怒火山林》、《鄉野傳奇》、《草木搖落》五個戲曲劇本。戲曲作品一律按照規定，唱詞尤其花費精力。其中《怒》與《鄉》劇係歌仔戲，歌詞以閩南語音韻寫成。前者曾改編成電影劇本，獲得2011年南投縣第13屆玉山文學獎劇本第二名；後者則獲2014年的宜蘭縣第6屆蘭陽文學獎歌仔戲劇本佳作。
《鄉野傳奇》歌仔戲劇本
★ 2014年的宜蘭縣第6屆蘭陽文學獎歌仔戲劇本佳作
時 間 清同治年間。
地 點 臺灣道臺灣府噶瑪蘭廳。
人 物 楊廷理 臺灣府南路海防兼理蕃同知，噶瑪蘭廳通判。
張茂生 噶瑪蘭廳擬文信稿之書啟，深得楊廷理信任。
陳 杰 當地一位家境富裕的秀才。
徐麗娘 陳杰的妻子。
迎 兒 陳家婢女。
姜成彬 陳杰的表哥。
張 誠 陳家所僱長工。
陳三叔 當地陳姓家族長輩。
金 劍 算命先生。
石 頭 噶瑪蘭廳仵作。
捕快甲、乙兩人，皂隸四人。陳家親友若干人。
［幕啟：背景布幕上映出五圍（今之宜蘭）街景。幕後歌聲：噶瑪蘭鄉野古早情，
由我說來諸君聽。
清官愛民心公正，
離奇命案辦得明。
〔夏日午後，噶瑪蘭通判楊廷理微服察訪，張茂生隨行。
楊廷理 （唱）噶瑪蘭山林大改變，
開墾荒地做良田。
人民生活多節儉，
寬其賦役為機先。
張茂生 （唱）施政理想要實現，
清官愛民不愛錢。
多墾荒地多增產，
百姓安居無掛牽。
楊廷理 （唱）總愛微服境內轉，
親將民眾疾苦觀。
恩威並施好手段，
克盡職守父母官。
張茂生 （唱）跟隨大人四處看，
陪通判查訪噶瑪蘭。
期望民間皆溫暖，
家家衣食都平安。
〔金劍先生由另一邊上，手執一把太阿寶劍，在路旁一張事先擺好的桌子旁站定，將寶劍放於桌上，拉了一張凳子坐下。
楊廷理 （問張茂生）這位是算命先生？
張茂生 是，伊就是金劍先生，時時在此地算命，聽說伊知天文、觀地理，可以決定吉凶禍福，也可以判斷成敗興衰。
楊廷理 有那麼大本事？我一向無信這個！
張茂生 信則有，不信則無，鄉下人就信這一套。
〔書生陳杰上。走到金劍先生面前，作揖施禮。
陳 杰 先生！
金 劍 要算命嗎？
陳 杰 有勞先生！
金 劍 先說出你的生辰八字。
陳 杰 我是道光二十五年出生的。
金 劍 道光二十五年是乙巳年，月日時呢？
陳 杰 六月十七子時。
〔金劍先生閉上眼睛，嘴唇張動，掐著手指輪轉。
金 劍 這命算不得！
陳 杰 是怎樣講，算不得！
金 劍 這個命歹算！
陳 杰 怎的歹算？
金 劍 困難呀！（停頓片刻）再請你說一下年月日時，恐有差誤！
陳 杰 道光二十五年是乙巳年，六月十七日子時。
〔金劍先生沉思了一下子。
金 劍 沒錯，還是不要算了吧！
陳 杰 我沒有忌諱，但說無妨。
金 劍 卦象不好！
〔金劍先生在紙上寫了兩句，推給陳杰。
金 劍 你自己看吧！
陳 杰 （唸紙上的字）白虎臨身日，臨身必有災。請問先生，此卦主何災福？
金 劍 實不敢瞞，人客，你會死！
陳 杰 哪年會死？
金 劍 今年。
陳 杰 今年的哪一個月？
金 劍 今年今月死！
陳 杰 今年今月的哪一日呢？
金 劍 今年今月今日死！
陳 杰 請問早晚的時辰？
金 劍 今年今月今日三更子時當死！
陳 杰 （氣沖沖地）我若今夜真個死，萬事全休，若不死，明天我要把你拉到衙門，讓你吃官司！
金 劍 好，若貴客今夜不死，明天過來取下這把寶劍，將我一劍斬死！
陳 杰 你如此狂妄！
金 劍 不敢！
陳 杰 那你說什麼大話！
金 劍 我事先一直警告你，說卦象不好，這命算不得，你就是不肯聽！（嘆氣）唉！這真叫好心無好報！
陳 杰 先生呀！
（唱）我本好意來算卦，
你何必把我當傻瓜。
對真摯誠意來戲耍，
還要踢我入深窪。
金 劍 （唱）算命論真不論假，
白璧怎能有微瑕。
是你要我說實話，
不能承受是你問題。
陳 杰 你還如此有理，我拉你去見官！
〔張茂生向兩人走了過來，楊廷理在一旁觀看。
陳 杰 （迎向張茂生）這位先生來得正好！你替我評評理，我好意來算命，他說我今夜三更會死，我本身並無疾病，怎的三更便死，我現在就拉他去衙門講個明白！
張茂生 算了，陳兄，你是位讀書人，怎能相信這個。
陳 杰 不行！我一定要拉他見官！
張茂生 算了，陳兄，為這點小事就見官，那衙門不忙壞了。算了！
陳 杰 唉！我真是自討沒趣！
張茂生 （轉對金劍先生）先生，從來貧好斷，賤好斷，祇有壽數難斷，你又不是閻羅王，哪裡便斷生斷死，說話也該客氣點。
金 劍 若要奉承人，卦就不準了，若說實話，又惹人怪，唉！
〔金劍先生嘆了口氣，收起寶劍離開。
〔楊廷理踱了過來，與張茂生談話。
楊廷理 這真是件怪事，這位先生如此年輕，怎能讓人道出自己的死期就在今暗呢？算命先生如此斬釘截鐵地斷定生死，真是一件怪事！
張茂生 誰說不是呢？
楊廷理 咱們再到前頭去看看。
〔兩人往前走去。下。
陳 杰 我真衰！
〔陳杰搖著頭，離去。
幕後歌聲：陳杰滿心不愉快，
回到家中氣滿懷。
讓婢女迎兒備酒菜，
自己ㄧ人喝起來。
〔在歌聲中，背景布幕上換成陳家客廳的景致，陳杰上。
陳 杰 （唱）金劍信口將我傷，
冷水澆身透體涼。
原是求卦解迷惘，
冤枉惹來氣一場。
夫人要我去看相，
竟是自我取災殃。
返回家中尋歡暢，
自求喜樂入夢鄉。
〔陳杰坐在桌旁，獨自飲酒，他的表哥姜成彬由外面進來，陳杰站起。
陳 杰 （嘆氣）唉！
姜成彬 嘆什麼氣，不就是為著算命的代誌嗎？
陳 杰 怎麼，你已經攏知詳了？
姜成彬 下午的時陣，我就聽人講了，先是不信此事，後來，越想越奇怪，就到街市去找那個算卦的，誰知詳，早就沒人囉！
陳 杰 怎麼？
姜成彬 無人知詳伊走去佗位。
陳 杰 這可不行，明天一早，我還得找他算帳！
姜成彬 算了，你既然打算明早去找他，可見根本就不相信他的話，還煩惱什麼？
陳 杰 我是心中有氣，讓他觸我的霉頭！
姜成彬 好了，烏雲過去，煙消雲散了！（為陳杰和自己倒酒，並端起自己的杯子）來，先乾一杯，把胸中的憂愁壓落去！
陳 杰 （端起酒杯）好，乾！
〔兩人將杯中的酒喝乾，姜成彬再給倒滿。
姜成彬 這算命的代誌，根本就是無中生有，你是一個有學識的人，怎麼也相信呢？
陳 杰 我主要是為著傳宗接代，你弟婦麗娘，要我親自去找金劍先生算命，我本是不信，祇是當時聽江湖術士這麼一說，心裡真是衰死！
姜成彬 表弟呀！
（唱）江湖術士亂亂來，
讓你心中起陰霾。
讓你無故受傷害，
說來弟婦也不該。
〔姜成彬勸酒，陳杰喝酒。
陳 杰 （唱）別把麗娘來責怪，
她一向對我多關懷。
夫妻二人也恩愛，
祇是怨歎無男孩。
〔陳杰自斟自飲。
姜成彬 （唱）賢弟體健身康泰，
子嗣到時自然來。
必須耐心多等待，
何必掛慮尋悲哀。
〔姜成彬再次勸酒，陳杰又喝。
陳 杰 （唱）曾對麗娘表心態，
許我對納妾做安排。
婢女迎兒人不壞，
能為陳家懷男胎。
姜成彬 你真的要收婢女迎兒為細姨？
陳 杰 我早有這個意思，只是麗娘始終堅決反對，還要我去算命。
〔徐麗娘由內室上，後面跟著迎兒。
徐麗娘 表哥來囉？
姜成彬 我正在勸表弟呢！
徐麗娘 我早就勸過伊囉，伊攏是不愛聽，既然算命先生亂講一通，就由伊講去！
姜成彬 是呀！
徐麗娘 還是請表哥相勸伊吧！
姜成彬 好！（對徐麗娘）現在喝酒，酒能解憂愁。
陳 杰 對，喝酒！
姜成彬 （拿個空杯倒酒，放在徐麗娘面前）來，妳也來喝一杯。
陳 杰 （有些醉了）好吧，都來！迎兒，妳也來喝！
迎 兒 奴婢不敢！
陳 杰 什麼敢不敢的，快來！
〔陳杰拿杯子給迎兒斟酒。
迎 兒 老爺喝醉了！
陳 杰 沒有，我心裡高興！
〔姜成彬站了起來，要朝外走。
姜成彬 你們喝吧，我先告辭！
徐麗娘 怎麼，要走？再坐一會兒吧！
姜成彬 不行，天太暗了，我得回去了！
徐麗娘 那我們就不留你了！
〔徐麗娘起身送姜成彬出去，兩人同下。
〔陳杰突然抓住迎兒的雙手。
陳 杰 迎兒，跟我生一個後生，好無？
迎 兒 （將雙手掙脫）老爺喝醉了！
陳 杰 我沒有喝醉，我這是真心話！
迎 兒 老爺呀！
（唱）迎兒雖是奴婢命，
也知男女真感情。
不能任憑你高興，
該有的禮儀要遵行。
陳 杰 （唱）我轟轟烈烈把親迎，
對妳的恩愛不會輕。
就為妳身壯人端正，
來年能為我把孩兒生。
迎 兒 （唱）婚姻原本是喜慶，
要辦得大方和光明。
夫人生來窄心症，
你齊人之福不可能。
陳 杰 （唱）妳不要拿眼將我瞪，
我會把喜事辦得成。
今夜洞房先確定，
明晨再與大婦爭。
〔陳杰撲向迎兒，迎兒躲閃，陳杰又撲，竟倒在地上，醉不能起。
〔徐麗娘進來。
徐麗娘 怎麼啦？
迎 兒 老爺喝醉了！
徐麗娘 快扶他回房睡吧！
〔迎兒欲扶起陳杰，但力不從心。
迎 兒 我扶不動。
〔外面更鼓，正打著三更。
徐麗娘 我們兩人一同扶他！
〔徐麗娘幫著迎兒，兩人一起將陳杰扶起。
徐麗娘 扶好了吧？
迎 兒 扶好了！
徐麗娘 好，走！
幕後歌聲：酒後沉睡不得醒，
今暗確實不安寧。
陳杰從此丟性命，
算命的靈驗令人驚。
〔在歌聲中，背景布幕上換成郊野景致，楊廷理在張茂生及兩名捕快的陪伴下，走到了郊野。
楊廷理 這兩天，你跟隨我微服察訪，就是為了深入了解，一切以民意為主，作為我施政的參考。
張茂生 是啊！
（唱）為民作主最重要，
一切為民莫動搖。
深入民情把弊害找，
大人跟民眾心一條。
楊廷理 （唱）官途之上事難料，
陳年的陋習難改消。
寸步維艱得走好，
簡政輕賦是目標。
張茂生 （唱）世上清官多辛勞，
中流砥柱逞英豪。
體驗民瘼勤奔跑，
不計自己年歲高。
楊廷理 （唱）世界原本就奇妙，
總要前往親身瞧。
求得人情真面貌，
哪怕困擾惹心焦。
（白）今日察訪到此為止，咱們回去了！
張茂生 前方已是墳地，沒什麼可看的了！（向前望了望）有出殯的行列，竟然是陳家的那位秀才。
楊廷理 就是那日算命的那位？
張茂生 真怪！難道卜卦所說真是那麼靈驗？三更必死，而陳姓書生就真的死囉！
楊廷理 太不可思議了！
張茂生 大人相信金劍先生的說法？
楊廷理 我怎麼會相信呢？
張茂生 見那監生，身體健康，並對金劍先生所講的話，十分氣憤，怎會三更就死呢？
楊廷理 這真奇怪！
〔秀才陳杰之喪。在靈車之後，有陳三叔、姜成彬等親屬，還有一輛轎子，徐麗娘穿著重孝喪服，自轎中下來，迎兒隨在身後，緩步至靈車前，哭倒在地。
徐麗娘 （唱）你身體強壯沒有病，
生活正常又年輕。
怎知竟然失生命，
讓我瞬間變孤零。
眼前的一切成絕境，
心靈無依冷如冰。
今日如此遭不幸，
說出苦楚誰來聽。
〔姜成彬自人群中出，勸慰徐麗娘。
姜成彬 人死不能復生，要節哀呀！
迎 兒 夫人節哀！
〔徐麗娘不住地在哭泣，迎兒扶她站起身來。
〔突來一陣風，徐麗娘的衣裙被風揭起，在孝服之下，別有紅裳，且色甚新豔。楊廷理見到，大為訝異。
楊廷理 這……。
（旁唱）女子喪夫失愛侶，
哀悼哭泣聲聲悲。
適才正巧大風起，
喪服之下見紅衣。
穿著如此沒留意，
行為實在不合理。
鮮艷色彩無顧忌，
讓人不免心懷疑。
張茂生 大人，怎麼了？
楊廷理 這女子有異！來人！
捕快甲 在！
楊廷理 停止殯葬！
捕快甲 是！
〔捕快甲、乙兩人來自徐麗娘等人面前。
捕快乙 通判大人有令：快快停止殯葬，不得有誤！
姜成彬 這是怎麼回事？
〔陳三叔與姜成彬由人群走出。
陳三叔 怎麼啦？
捕快甲 大人有令，靈柩不得安葬！
姜成彬 伊怎麼連這款代誌攏要管？
捕快乙 你們不信，可以自己問去！
〔姜成彬快步走到楊廷理面前。
姜成彬 大人，這是為何？
楊廷理 我對於書生的死因，有所懷疑，你們不能斷然埋葬，必須待我找來仵作，進行檢驗！
姜成彬 豈有此理，人死了不能入土為安，這叫什麼話？大人！你也太霸道，太不通人情了？
徐麗娘 （大聲哭泣）我的命好苦呀！你怎地就離我而去呀？叫我依靠誰呀？官方還不准你安葬呀！我的天呀！地呀！天理何在呀！
迎 兒 （勸慰）夫人！
楊廷理 好了，別哭了，我並不是不許你們安葬，我祇說暫緩！我這也是為死者好，妳願意讓死者死得不明不白嗎？
徐麗娘 大人呀！
（唱）靈柩到墳地不能葬，
這事實在太荒唐。
你發號施令來阻擋，
未亡之人更徬徨。
陳家在此地有聲望，
秀才的名分也榮光。
你必須說出其真相，
到底為著哪一樁。
楊廷理 這真相，我會盡快查明的！
陳三叔 稟大人，這靈柩已運至墳地，怎可不葬？現今天氣已經相當炎熱，棺木暴於野外，總不是辦法，大人，凡事都得講個合情合理吧！
張茂生 這附近不是有個福安寺嗎？
楊廷理 對，可以將靈柩暫放於寺內，等我帶仵作檢驗之後，再行安葬，也不為遲！
陳三叔 大人能說出不能及時安葬的原因？
楊廷理 你是秀才的什麼人？
陳三叔 我是陳杰的叔叔，是他親戚中最親近的人。
楊廷理 那好，既然是至親，難道願意讓亡者死於非命？
陳三叔 死於非命？老爺這句話實在是什麼意思，死者雖係暴疾而卒，不過，我等親友於次日亦前往審視入殮，並未發現有何不妥，大人當時也未在場，怎出此死於非命之言。
張茂生 陳杰當日午後曾於街頭算命，說他當夜三更必死，這種不合理的代誌，怎不令人生疑！
陳三叔 街頭算命，祇不過是江湖術士的信口胡言，係無稽之談，大人怎能因此而生疑心呢？
楊廷理 不是為相命之事，我自有道理。
姜成彬 你得把道理講出來！
楊廷理 檢驗之後，我自會說明。
姜成彬 這簡直是無法無天，祇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你就是如此不講道理？大人呀！
（唱）做官的也得講道理，
不能任意把民欺。
你不准埋葬我表弟，
把喪家親人當白癡。
楊廷理 （唱）你心情平靜莫動氣，
我的行為有玄機。
人命關天豈兒戲，
要嚴肅面對莫遲疑。
姜成彬 （唱）大人不願說仔細，
借題發揮惑人迷。
我要稟報府衙裡，
看你如何落樓梯。
楊廷理 （唱）你東拉西扯亂真假，
節外生枝更離題。
我願把責任負到底，
暫請各位先返家。
張茂生 既然大人如此堅持，諸位何不多等幾日呢！
陳三叔 也罷！
姜成彬 三叔意下如何？
陳三叔 我們就再等幾天吧，到時候如果驗而無傷，我倒要看看，大人要以何面目與我們相見！
楊廷理 我不是一個不負責任的官吏，懇請諸位給我幾日時間，我將一一查明，若過錯在我，我願掛冠歸鄉，辭去通判不幹！
陳三叔 （對姜成彬）表哥的意見如何？
姜成彬 既然大人都已經這麼說了，我們有什麼辦法？
姜三叔 好，我們先且回去，暫把靈柩停櫬福安寺，等待大人帶領仵作前往檢驗！
〔徐麗娘再度放聲哭泣，迎兒勸慰。
迎 兒 夫人，莫再悲傷！
姜成彬 是呀，事已如此，我們祇好先回去吧，我看他是多此一舉，他是什麼也查不出來的。
〔迎兒扶徐麗娘上轎，靈車隨後，親人們擁著徐麗娘的孝輿，先後離去。
張茂生 大人，你怎麼如此堅持？你不是不相信算命嗎？
楊廷理 我另有我的看法！
張茂生 大人能告訴屬下嗎？
楊廷理 可以，你還記得吧，剛才陳杰的妻子在啼哭時，起了一陣風！
張茂生 風？
楊廷理 是的。這陣風讓我起了疑心，因為這陣風吹起了未亡人的衣裙，我看著在喪服之下，別有紅裳，而且色彩甚為新豔，這太不該了，那有丈夫剛死，仍穿鮮艷紅衣之理！
張茂生 大人呀！
（唱）你的觀察很仔細，
未亡人行為出問題。
所作的判斷也合理，
傷心怎還穿紅衣。
楊廷理 （唱）論斷雖然有所依，
要想求證費心機。
對方已經有防備，
難找證據不能遲。
張茂生 （唱）必須更加花力氣，
保持鎮定志不移。
先從陳家來查起，
夫妻關係令人疑。
楊廷理 （唱）明日開始唱一齣戲，
你跟富豪們虛與委蛇。
我托病假裝養身體，
繼續察訪解未知。
張茂生 好吧，就這麼辦。
〔兩人下。
幕後歌聲：邪惡的力量火焰高，
犯罪的手法花樣多。
伸張正義不可倒，
勇往直前是英豪。
〔在歌聲中，背景布幕換成衙門的景致。
〔歌聲結束後，在衙門的大門口，捕快兩人正在聊天。
捕快甲 我說老兄！
捕快乙 什麼代誌？
捕快甲 陳家書生的棺柩，還停櫬在福安寺裡吧？
捕快乙 是的。還停在那兒。
捕快甲 有三天了吧？
捕快乙 對，三天了。
捕快甲 楊大人說要檢驗，這三天以來，沒有任何動靜，可把喪家給急壞了，每天都有人來問，可是楊大人，竟然托病不出，任你怎樣催促，他就是不聞不問，完全無動於衷。
捕快乙 我真的不懂大人是何居心。
捕快甲 這姜家和陳家可是本地的大戶人家，得罪不起呀！你知道吧，這些鄉紳們，財大氣粗，根本就不把咱楊大人看在眼內！
捕快乙 是啊！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人死了，一了百了，萬事皆休！
捕快甲 只是他還留下個年輕貌美的小寡婦，那天在墳上見過。
捕快乙 說這個幹什麼，年輕貌美的小寡婦，跟你一點關係攏無。
捕快甲 當然跟我無關，不就是說說罷了！
捕快乙 是，說說閒話，是咱唯一能做的。
〔張茂生由裡頭走出。
張茂生 （唱）案情需要真相顯，
大人微服在外邊。
我為他安危多掛惦，
匆匆訪察已三天。
我留在衙門撐門面，
與許多鄉紳相糾纏。
一早於後院把拳練，
如今來在衙門前。
捕快甲 張師爺來了！
捕快乙 師爺，一大早，您上哪兒去了？
張茂生 我沒上哪兒，祇是在院子裡打拳。
捕快甲 你也如此安閒？
張茂生 此話何意呀？
捕快甲 都三天了，楊大人還沒有帶領仵作到福安寺驗屍，陳家的親友們每日都到衙門來催促，你不覺得厭煩嗎？
張茂生 檢驗的日子由大人決定。他如今身體欠安，我心裡也是一直著急，有什麼用呢？
捕快甲 大人是什麼病？找大夫瞧過了嗎？
張茂生 瞧過了，也沒什麼大毛病，說是過勞，祇要休睏幾天就好。
捕快甲 不過陳家的人，可是每日都來衙門口吵鬧！
〔陳三叔與姜成彬上。
捕快乙 你看，他們又來了！
張茂生 沒關係，由我來應付他們，你們先回衙裡去吧！
捕快甲 是！
〔捕快甲、乙兩人下。
陳三叔 張師爺在此！
姜成彬 我們找他論理！
陳三叔 找他沒用，我們必須親自見到楊大人！
張茂生 大人身體欠安！
姜成彬 你少來這一套，誰相信這款鬼話，伊躲咱三天，能躲一世人？
張茂生 楊大人確實勞累致病，經過一段日子休養，就能痊癒，就能出面領著仵作至福安寺相驗。這種事情是急不得的！
陳三叔 師爺何出此言？有棺不得葬，有穴不得掩，天日又正值酷暑，誰人能夠不急，楊大人抱病拖延，這簡直就是裝笑！
張茂生 大人整日忙碌，哪能沒有疾病？他自從到任來，減輕賦役，革除陋習，確確實實為地方上做了許多好事！
姜成彬 好事？只是你自己說說罷了！
張茂生 怎能是我自己說的，噶瑪蘭人民，有口皆碑呀！
姜成彬 算了吧，對於這次靈柩拖延埋葬之事，里巷之人，莫不詰責他！
張茂生 這……。
陳三叔 師爺呀！
（唱）陳家今日遭不幸，
面見大人訴哀情。
喪家親友同懇請，
准予安葬慰亡靈。
張茂生 （唱）大人勞累得疾病，
四肢無力身體輕。
臥床休養需清靜，
接見外客應暫停。
姜成彬 （唱）為官斷事心不誠，
托病躲避欠高明。
對待亡者亦不敬，
厝邊民眾多不平。
張茂生 不對！
（唱）大人施政受肯定，
噶瑪蘭百姓表歡迎。
他對人對事皆公正，
勤政愛民好名聲。
〔徐麗娘上，迎兒跟在身後。
陳三叔 妳也來了！
徐麗娘 是的。我要親見楊大人！
張茂生 大人病體尚未痊癒。
徐麗娘 我管不了那麼多，就算楊大人當真有病，也不得迴避，必須出來相見。
張茂生 妳本是書生娘子，理應深居簡出，今又有重孝在身，未亡人更應守禮，怎可邁出閨闥，拋頭於外！
徐麗娘 我所以拋頭露面，乃因再也無法忍受。如今我手握有知府大人的書信！
姜成彬 此書信，是由我親往福寧府索取，知府大人不忍有所懲罰，故先馳書切責，令楊大人出來與我等眾鄉紳謝罪！
張茂生 你說得太嚴重了，若真有知府大人的書信，由我轉交即可！
姜成彬 這信雖不是知府大人親筆所寫，也是府裡李師爺代筆！
張茂生 拿來吧！
徐麗娘 給你就給你，難道是騙你不成！
〔徐麗娘將信交於張茂生。
張茂生 知府大人華翰，楊大人當謹慎稟覆。
徐麗娘 我不管你們怎麼回覆知府大人的書信，我祇要你們不再阻止殯葬，讓死者入土為安，我就一切都不再追究了！
姜成彬 是。知府大人那兒，我也會去替恁美言幾句！
張茂生 就我所知，楊大人阻止掩埋，一定有其理由，大人要我甲恁講：人命至重，緩葬無妨，待疾病痊癒，即出相驗，若不能得其致死的原因，甘願伏此淹留之罪！
徐麗娘 師爺大人，咱們這不是打商量嗎！
張茂生 公事公辦，無可商量！
徐麗娘 唉！
（唱）麗娘我深深嘆口氣，
滿腔的悲憤眾人知。
衙門阻礙真無理，
祇有越級求轉機。
張茂生 （唱）上官祇表示規勸意，
楊大人判決無不宜。
事態也沒有恁嚴厲，
衙門無人將妳欺。
徐麗娘 （唱）對知府關切竟不理，
仍是拖延無限期。
大人一味在躲避，
怠忽職守把百姓欺。
張茂生 （唱）大人痊癒養好身體，
定將此事來辦齊。
暫求緩日再奠瘞，
妳靜心等待無問題。
（白）各位，請回去吧！
幕後歌聲：師爺始終心堅定，
遵照通判意思行。
各種壓力千斤重，
完全打不倒張茂生。
〔在歌聲中，眾人隱去，背景布幕換成田野間草廬的景致。
〔在歌聲中，陳杰家雇工張誠將桌椅擺妥在草蘆門前。
〔歌聲結束後，楊廷理微服，假扮卜卦者，行走於田野阡陌間。
楊廷理 （唱）抽絲剝繭抓得穩，
重點擺在陳家門。
冥冥之中傳音訊，
喪服之下有紅裙。
為求解決此疑問，
確實撫慰亡者魂。
我這三天受勞頓，
走過街市和農村。
〔張誠由對面走來，楊廷理向他拱手為禮。
張 誠 這位老人家，有什麼事嗎？
楊廷理 我是一個異鄉的算命先生，請問五圍街市往哪個方向？
張 誠 走到前頭大馬路之後，再朝東拐！
楊廷理 還很遠嗎？
張 誠 相當遠的一段路。
楊廷理 我真覺得有些累了！
張 誠 您可以在這兒休息一下，我是由東家雇用，在此田園守望的長工。
楊廷理 太好了，真多謝！
張 誠 不客氣，請坐！
〔楊廷理並沒有坐下，仍向四周望著。
楊廷理 好大的一片田地，看來貴東家一定是噶瑪蘭的首富吧？
張 誠 首富還稱不上，是個富戶就是了，他還是個秀才，可惜前幾天過世了！
楊廷理 怎麼，貴東家過世了！
張 誠 是。說來真是不可思議，他日時算命，夜暗就真死去囉。
〔迎兒送飯過來。並將食具等物在桌上擺好。
楊廷理 （背躬）這位女子，不就是書生夫人的貼身婢女嗎？怎會在此地出現，這下子，我可真是找對地方了，老天不負苦心人呀！
張 誠 （叫楊廷理）先生，過來一起吃飯吧！
迎 兒 此處一片田野，少有人家，這間草蘆僅供守望之用，我們住在馬路盡頭的農舍，這些飯菜，都是我從住處帶來的。
楊廷理 多謝兩位！
〔三人坐下吃飯。
楊廷理 剛才這位小哥說：貴東家英年早逝，應該跟算命無關，我自己就是靠這走江湖過日，當然知道相命先生攏是信口亂講，怎能當真！
張 誠 我們當然也不相信，因為東家的身體十分健壯，我聽到他突然猝死，心中也起疑雲，前來悼念的親友們，也都感到悵惘不解！
楊廷理 親友們感到疑惑，能不追究真實的原因嗎？
張 誠 當時也有多人詢問，家人皆稱不知。殯葬那日，通判大人也有所懷疑，將棺柩留住，移往福安寺，說是要派仵作來檢驗。
楊廷理 這位大人也太多管閒事了吧？
張 誠 我不覺得大人多事，我對東家的死亡，有所疑惑，祇是一直在此看守田園，無法得知內情，這位迎兒，原是夫人近身的侍女，她所知的，就比我多。
迎 兒 誠哥，你提我幹什麼？
楊廷理 （面對迎兒）妳是夫人身邊侍女，因何來此鄉野？迎 兒 你問這麼清楚幹什麼？
楊廷理 不為什麼，不過是隨便聊聊罷了！
迎 兒 你真是個算命先生？
楊廷理 大姐有何疑問？
迎 兒 聽你說話的口音，與我們通判大人相近，見你的模樣年歲，也與他差不多，我懷疑你是他的同鄉，或甚至是他的兄弟！
楊廷理 我跟你們通判大人確實是同鄉，但我們兩人一貴一賤，攀不上是兄弟或親人，祇是談起你們東家的死亡，有許多令一般人費解之處，才有此多問！
迎 兒 自棺柩移往福安寺的那日起，夫人便遷我來田莊，不准我再回城裡，就是怕我跟任何人談論此事！
楊廷理 事情憋在心裡，更加煩惱呀！
迎 兒 先生何出此言？
楊廷理 我看妳是個善良的女子，仍然存有正直公理之心，遇見邪惡之事，當然不能讓其坦然存在心中，如果憋久了，也會憋出病來！
張 誠 迎兒姑娘，還是講出來，心裡卡快樂！
楊廷理 是啊！
迎 兒 先生呀！
（唱）城裡官府佈眼線，
主母防備心不安。
她怕有人會打探，
要我離家到鄉間。
楊廷理 （唱）我是閒聊閒搭訕，
講起此事無遮攔。
愛不愛講隨妳便，
不過需要吐真言。
迎 兒 （唱）主人慘死我親眼見，
迎兒我心中不清閒。
我怕每日擔風險，
怕受牽連心為難。
楊廷理 （唱）自身無錯怎牽連，
哪有煩憂來糾纏，
祇要對人無虧欠，
何必有話悶心田。
迎 兒 東家夫妻兩人感情不融洽，主要是由於夫人沒有生養，如此龐大家業，竟然沒有子嗣可以傳授，無人接續香煙。為此，夫人便叫東家前去算命！
楊廷理 為這種事算命，也是有的。
張 誠 問題是夫人做了圈套！
楊廷理 有這款代誌？
迎 兒 是。夫人事先買通金劍先生，要他說出主人三更便死！
楊廷理 妳當時就知道。
迎 兒 夫人先向我說了！
楊廷理 何以不報官阻止？
迎 兒 夫人祇說是耍弄主人玩的，我也就相信了，誰知後來出了事，夫人就將我看住，無法自行出門，待靈柩遺往福安寺之後，我便被送到田莊來囉！
張 誠 迎兒姑娘來到此地，心中恐懼，還有金劍先生目前也在田莊，我自願保護他們兩人。
楊廷理 你不怕受到牽累？
張 誠 我不怕，因為他們兩個人都是無辜的，而真正的壞人卻藏在幕後，我實在心有不甘。
迎 兒 更令人心有不甘的，是夫人心狠手辣，她本身沒有生養，又不許主人娶細姨，而且自己還跟主人的表哥暗中往來！
楊廷理 （故作不知）表哥？
張 誠 一個名叫姜成彬的地主！
楊廷理 這太不應該了！
迎 兒 是呀！
（唱）此事說來不光彩，
主母跟表哥胡亂來。
東家知道亦無奈，
祇好自歎自悲哀。
楊廷理 （唱）妻子不賢是災害，
又再加上無小孩。
平日已經心情壞，
如此日子真難挨。
迎 兒 （唱）表哥斷絃未半載，
兩人早已巧安排，
誰知今已除障礙，
官府竟不准把棺埋。
楊廷理 （唱）如此的官員該擁戴，
可見他大有青天才。
大家齊把壞人逮，
官民同心才應該。
迎 兒 確實如此。
幕後歌聲：清官判案明如鏡，
各種疑點都查明。
抽絲剝繭多慎重，
真凶無法來遁形。
〔在歌聲中，張誠及迎隱兒去。
〔在歌聲中，背景布幕換成衙門大堂。舞臺上顯得威武而嚴肅，皂隸四人開始布置桌案上的用具，以及桌前的刑具。
〔歌聲結束後，皂隸四人按照規矩兩旁列隊，張茂生先上，至桌案內旁邊的位子上坐下，楊廷理走到桌案內正位坐下。
〔廳堂內陸續來了一些民眾，內有陳三叔等人。
〔捕快甲、乙兩人帶徐麗娘、姜成彬上。徐、姜兩人在堂前站立。
捕快甲 罪犯還不快快跪下！
姜成彬 我們無罪，因何要跪？
捕快乙 少說廢話，快跪下！
楊廷理 隨他們吧！帶證人：金劍先生！
〔金劍先生上，連忙跪在堂前。
楊廷理 你是證人，不是罪犯，用不著跪著回話！
金 劍 是！（站起）
楊廷理 說說你為陳杰算命的經過吧。
金 劍 是！小人以卜卦為生，那日受人指示，要與陳杰開玩笑，小人不察，照著辦了，後來才知入了圈套，被派往農莊躲避，一錢未得，是最冤枉之事。
楊廷理 你受何人指示？
金 劍 就是這位！（指姜成彬）
姜成彬 胡說！
金 劍 稟大人，這是真的！
楊廷理 好了，金劍先生，沒你的事了，你下去吧！
金 劍 多謝大人！
〔金劍先生下。
楊廷理 徐麗娘！
徐麗娘 在！
楊廷理 妳對金劍先生的指控，有何表示？
徐麗娘 大人容稟！
（唱）事情就是真巧妙，
陳杰當夜魂兒飄。
無論我如何哭哀告，
他閉眼不再將我瞧。
我著實不該開玩笑，
算命卜卦本無聊。
大人斷案恁潦草，
叫民女怎樣把罪招。
楊廷理 好，妳不招！帶陳家婢女迎兒！
〔迎兒上，當場跪下。
楊廷理 妳也是證人，妳可以站著說話！
迎 兒 免，我還是跪著吧！
楊廷理 隨妳！
張茂生 迎兒姑娘，妳說說妳家主人死亡那晚的經過！
迎 兒 是。當夜三更時分，主人已被表哥和夫人灌醉，小女子聽命於夫人，將主人扶入房中，便回自己住處休睏。這時，突然又聽到表哥講話的聲音，小女子心中有異，表哥不是已經離去？怎麼又回來了？
張茂生 這位表哥是誰？
迎 兒 就是他！（指向姜成彬）
姜成彬 賤婢胡說！
楊廷理 姜成彬，沒有對你問話，不可出聲！難道你不是陳杰的表哥，為何三番兩次代表親戚來找我理論！
張茂生 迎兒姑娘，請繼續說下去！
迎 兒 是。我輕聲來到夫人房前，隔著窗戶隙縫向內窺看，見夫人與表哥兩人正對主人縛以革帶，主人醉不能動，任憑擺佈，接著見夫人拿出一根五寸銀針刺向主人，祇聽大吼一聲，我連忙奔回自己屋內，不敢出聲，靜待天明。
姜成彬 胡說！
楊廷理 迎兒，沒妳的事了，妳下去吧！
迎 兒 是。
〔迎兒站起。下。
楊廷理 夫人，妳有何話可說！
徐麗娘 這迎兒，一向與主人勾搭，平日受我責罵，懷恨在心，當然要編造出這一套話來騙人，大人相信，我可不信！
楊廷理 姜成彬，你呢？
姜成彬 我？
楊廷理 你認罪了！
姜成彬 笑話，我何罪之有！
楊廷理 本人問案，一向不愛使用刑具！（指著桌案前的刑具）這些雖是擺著好看，也不是絕對不用！我看你還是招認了吧！
姜成彬 我不是罪犯。
楊廷理 你除了說你自己不是罪犯，說別人胡說之外，就沒有別的話了？當夜三更以後，見到你在陳杰家出入的，並非祇是迎兒一人，附近鄰人也有看著，亦畫押證明在案，說！
〔姜成彬不發一言。
楊廷理 好，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有請石頭！
〔仵作石頭上。
石 頭 我姓石名頭，是縣衙的仵作。
楊廷理 你說一下清晨驗屍的經過。
石 頭 是。今日清晨……。
楊廷理 先說明檢驗時，在場的人員。
石 頭 在場人員，有大人您，張師爺，還有陳三叔以及一些陳家親人！
楊廷理 好，再說你檢驗的經過！
石 頭 是。當我將棺木打開時，屍已腐臭，我細檢全身，迨至下部，探其隱處，則銀針五寸，應手而出！（拿出銀針，交給補快甲，補快甲接過後，將其放在桌案上）
楊廷理 陳三叔！
〔陳三叔自人群中出來。
陳三叔 小民在！
楊廷理 在檢驗時，你見到這根銀針？
陳三叔 小民親眼所見，並已畫押在案！
楊廷理 這根銀針，仵作也查明了其擁有之人，石頭，你說一下！
石 頭 是！這根銀針，係為徐麗娘所有，我已問過陳家有關奴僕，全都見過放在主母房中。我又尋訪一些鍛工，其中有一位陳師傅，稱為自己所鍛造，賣與姜成彬，也已畫押在案！
楊廷理 姜成彬，你還有何話可說？
姜成彬 我無話可說。
楊廷理 你可知罪？
姜成彬 我認罪了！
捕快甲 還不快快跪下！
楊廷理 既已認罪就行，跪不跪就無所謂了！
陳三叔 大人真是仁厚！
楊廷理 殺人者死，國法不容，就是再仁厚，也無法寬免呀！陳三叔 大人所言極是！
楊廷理 徐麗娘，妳呢？
徐麗娘 我也認罪，不過，我仍有話要說！
楊廷理 說吧！
徐麗娘 大人呀！
（唱）與陳杰婚事父母定，
兩人根本無感情。
如此生活真不幸，
我視陳家如墳塋。
攜手計劃半年整，
誰知好夢總難成。
我與姜哥無夫妻命，
但求恩愛在來生。
楊廷理 是呀！也祇有這樣了！不過，我還有一事問妳，在出殯之日，我見妳在斬縗之下，竟著紅裳，且色甚新豔，此何緣故？
徐麗娘 我自幼愛好紅色衣裳，為陳杰服喪，並不感到悲傷，繼續著此紅色衣裳，又有何不可！
楊廷理 妳倒講實話。
徐麗娘 大人見笑了。
楊廷理 來人！
捕快甲 在！
楊廷理 將兩人帶入死牢！
捕快乙 是！
〔捕快甲、乙兩人押，姜成彬、徐麗娘下。
張茂生 大人！金劍先生和迎兒，該定何罪？
楊廷理 這金劍先生，乃賣卦糊口之人，相信玩笑的圈套，本身並無歹意，何罪之有？
張茂生 是！
楊廷理 這迎兒，祇是聽命於主母，且未實際參與行凶，事後能夠將實情道出，對於破案有功，這功過相抵，何罪之有！
張茂生 是！
楊廷理 關於陳家財產之事，就煩請陳三叔處理！好了，此案已定讞！
〔楊廷理起身離開桌案，走向前台，其他人物後退，漸隱於黑暗之中。
楊廷理 （唱）披星戴月辦此案，
炎炎夏日感陰寒。
殺人者死祇見表面，
背後恩怨一串牽連。
婚配之事難改變，
父母之命媒人牽。
要由自己表意見，
不知得等多少年。
〔燈暗。幕落。
〔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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